[愛情] 只想與你朝朝與暮暮

夜還不太深的晚上,電話想起來,曾經熟悉的聲音從電話傳了過來,沒有失真,倒是讓我的心猛烈的抽痛了一下;沒想到這麼多年了,你還留著我的電話號碼.簡短的寒喧過後,我開玩笑的說,這麼久沒聯絡了,是要告訴我你要結婚了?你在那頭哈哈笑了起來說:"果然冰雪聰明,就是要打電話確認你的地址,好將喜帖寄給你呀!"
高中同校的我們每天搭同一部公車上學,相同的起站.同一站下車.常常我盯著排在我前頭不遠處那個高瘦的男生身影,習慣性地將右手插進褲袋裏,垂著肩.斂著眉.低著頭,我心理想著,如果這男生挺直了腰背.笑起來一定很帥氣.有一回我貪睡了幾分鐘錯過第一班車,搭上下一班車時從窗外看見你正氣急敗壞地在車旁追著公車;司機停了下來,你上車遲疑了一下,坐到我身旁的空位.

回想起那一回你趕公車時焦急的情景,第一次開口說話的畫面,我們天南地北的聊,內容是什麼我記不全了,但在那個升學壓抑青春夢想的年代,這樣的相遇為我們彼此打開一個暄洩抑鬱歲月的窗口;我們很自然地發展出一段純純的愛.

我們就讀的高中,是一所以升學率著稱的學校,但升上高三後我卻常在公佈欄上,看著你逃課被登錄.或是補考的消息.我聽你提起過,你的父親早逝,母親為了帶大一對兒女,很辛苦地南奔北走;但你的母親卻常和有婦之夫有感情上的糾葛,對這一切的不滿與憤怒,叛逆期的你選擇以逃課.離家來逃避.

那一年的夏天,蟬聲高唱到老遠的天邊,我考上了大學,你選擇了從軍.你雲淡風輕地說,要靠自己的力量讀完書,不能讓你的母親受盡委屈與辛苦.透過你手心的溫度,我第一次覺得與你的心跳頻率這麼的貼近;也因為這樣,我說服自己接受一段有著距離.男友不能隨時陪伴在旁的戀情.
我就讀的學校背山面海,夕陽下山前我總是趕到運動場,順著緩坡盯著夕陽溫婉地落入海面下.再怎麼孤單,夕陽還有紅霞相伴,看著校園裡麗影雙雙,我總是堅定自己的信念,告訴自己我們的愛情不需要長相左右,沒有這麼膚淺.我們的一張合照,從大一時我擺放在書桌前直到大二.一次我不小心在宿舍扭傷了腳,痛到沒有辦法將腳踩回地上,後來找來了一位男同學把我背下宿舍送到醫院去.那是我第一次開始認真考慮我們這段戀情是否有持續性.

我承認,我羨慕同學的男朋友可以隨時相伴,羨慕她們有聊不完的話題,羨慕她們兩人可以擁有共同的回憶.而我和你,卻只有以書信或一個月一.兩回的短暫約會,你談嚴厲的約束的軍事管理,我談你難以體會自由的大學生活;我們連呼吸空氣裏摻雜的成分都不一樣了,交集,好像在高中畢業後就沒了延續.

我們同樣需要彼此,但卻失去了著力點.有一回我心急如焚地等了十天沒你的隻字片語,後來才知道是你的母親重病住院了一個星期.你說,當時一個人在醫院裡,好想握著我的手一起為母親的病情禱告;我哭了,為的是你的無力抑或我的委屈?自己也不清楚.
後來,我們還是分手了.是太年輕,我們給不起承諾;也太軟弱,沒有勇氣面對未來的改變.只是在當時,我不敢正視我們之間的問題,卻選擇用背叛這段感情,讓自己離開了你.是的,我認識了一個男孩,僅管他時常讓我哭,但卻讓我在擦完一包衛生紙後真實地體會到感情如此鮮活的存在.你從我去信的內容裡觸摸到我的冷淡,從接電話時的無言聽到我的疏遠.在沒有預告來訪的一個晚上,你突然出現在校園裡有著淒美故事的宮燈教室旁,兩旁奔放的薔薇在暮春裡透著晚香,你開口問我,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麼?我搖搖頭,從頭到尾都沒敢說,你沒有錯,錯的是我受不住寂寞,錯的是我認為愛上另一個人比愛你還要多.......,我們兩人對望著彼此,我哭,一句對不起卻怎麼也說不出口.

你咬著牙沒讓眼淚掉下來,只是摸摸我的頭說,"傻丫頭,別哭了,我走了."

這回,你沒有遲疑,選擇轉過身的你擡頭看著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,習慣性的,還是將右手插進右邊的口袋裡,瘦長的身影在走過宮燈下明明滅滅,融化在黑夜裡路的盡頭.

我像只飛的老高的風箏,在風大的天際裏翻飛收不回來,你索性放了手,讓我飛離了你的視線.
後來,從高中的同學那裡斷斷續續知道你的消息,分手的那年,你重考考上了大學.等我畢業時,你還托同學為我捎來祝賀的卡片和花.就這樣,我們有了一些禮貌性的信息往返,一直到你也畢業開始工作,我結婚回了南部,你的身邊也出現愛的人;我們沒有變成陌生人,但關於無疾而終的感情,我們很有默契的再也不提.

於是當那天你預告婚期的電話響起以後,我衷心期待你的喜帖寄來,等了半個月卻遲遲沒收到.我是明白你的,因為工作和距裡的關係,我沒有辦法參加你在非假期時舉辦的婚宴,索性你只只告訴我你的婚期,收下我在電話裡的祝福,不願我收到喜帖,即使人不到還是會回禮金.你是這樣一個不為難人的好男人,所有苦都往自己的肚裡吞,僅管自私如我當初的背叛,你一樣沒有要我給一個答案,沒有半句苛責的話.我將那張合照的相片找了出來,歲月為我們年輕幼稚的臉龐添上世故和風霜的妝,我們再也追不回當年合照時彼此眼中純淨的想往.

詩人寫的:在古老單純的時光裡,一直有一句,沒說完的話.在青春一去不返的此刻,我要謝謝你,謝謝你的成全,謝謝你的包容,謝謝你,將這段有笑有淚的時光珍藏在心裡,還有,謝謝你讓我知道,你現在很好!